我喜欢粗暴的生活

松林酒会

――致归隐的友人

溪水从乱石中抬起头，俊俏的面容哗哗滚动

照亮了友人半辈子的苍桑。他壮得像头野兽

他抱了被溪水洗过的乱石，饮下一碗米酒

他抱着满山的乱石，追赶奔涌而出的溪水

这一辈子与溪水有缘了，他爱上了溪水胜过乱石

我劝友人收起熊掌一样的脚，因为美妇人

并不喜欢男人的脚踩碎了野花一片

我还劝他到城里来，到我家里来住一个春天

他大笑，花里胡哨的蝴蝶与丑陋的野狗一齐

穿过林中空地，而远处一队无头无脑的游客

代表了自由的世俗生活，他们多么的无知

但幸福胜过了无知，遍地的野花胜过未来的果实

我们谈论更远处的老友，他陷入牢笼十年

今天如果知道我们在松林饮酒，他对着高墙

端着难以下咽的烂菜叶，他一定会泪流满面

一个从不流泪的男人，此时抱着一缸米酒

一边饮酒一边吃野花，我看见他眼里的泪

像溪水奔涌，归隐松林多年，他的修炼

因为我的到来，因为身陷牢笼的友人而崩溃

美妇人呀你对野兽大哥的历史一无所知

不要追问了，无知比什么都好，无知胜过一切

暮色里你送我下山，在乱石岗我们拥抱

你一身的热气灼得我的骨头都要碎了

狼群在坟堆后伫立，看着你我的分别

这一分别我不知何时还能相见

或许一辈子难以相见，或许明天早晨

你能推开我的院门。我抬头看到一弯明月

斜挂在松林边，照着你我，也照着孤寂的狼群

一身酒气无狼群拦我，明月照我下山

无欲无求的友人用他的酒歌送我下山

有此松林酒会，这一生不饮酒了足矣

年4月8日晨

武昌七月

在陈列馆里翻出陈年旧事是常有的事

一个数学笔记本上的旧诗句勾起伤心回忆

那一年在武昌毛泽东农民运动讲习所

蝉鸣推动长江，长江发黄

一个热血青年脑袋里塞满了腐朽的爱情观

要么背起生锈的步枪，要么在古树后接吻

都是时代的选择，滔滔江水洗尽绯红的脸

数学教授的晚年在古树下失魂落魄

秋蝉叮住他女儿小小的胸脯，父爱并不同于

爱情，一个太陈旧，另一个又太性感了

激情的尖叫多么的沙哑，枪杆子里的敌人

树荫下的情人，数学教授焦急的脸走火了

脑浆流了一地，爱情鲜红

长江备受煎熬，黄鹤楼见证了古人的痛苦

也见证了不远处鹦鹉洲上的荒草

点燃了长江，也点燃了头上冒蒸汽的火车

江水日夜革命，闲适的时代谈情说爱

首义广场上的铜像目光坚定，天空多辽阔

年7月11日夜

志新桥喝酒记

坐在志新桥南的九头鹰酒店

薄雾让赴宴者迷路，喂喂你们在哪里

喂喂我们在志新桥南，什么什么

张*志新死了多年，我们却在喝酒时

一遍遍对着手机喊她的名字――

张*志新*张*志新，志新桥南啊

从死者的名字开始喝下第一杯烈酒

从死者的名字开始撕咬第一碗猪肉

摸摸我们的喉咙，我们的喉咙还在

伸出我们的舌头，我们的舌头还在

否则我们还怎么把烈酒喝下去

否则我们还怎么把猪肉吞下去

据说她长得很美，大凡惨死的女性

她都长得超凡脱俗，她的美反衬了

时代的黑暗，她的喉管割断了

舌头咬碎了，滴着血

我们的嘴里也滴着血，猪血也是血

我们的舌头上滴着油水，祖国的油水

坐在志新桥南的九头鹰酒店

薄雾让赴宴者迷路，喂喂你们在哪里

喂喂我们在志新桥南，什么什么

什么？我们是时代的帮凶

我们是酒肉的凶手

一排空酒瓶塞满了我们的肚子

一堆骨头卡在我们的喉咙

而舌头呢？舌头像猪舌头，咬在帮凶的嘴里

喂喂我们在志新桥南，在喝酒

在吃肉，而赴宴者在志新桥的薄雾里迷路了

年8月7日夜

访L昭墓

这个国家太穷了，一颗行刑的子弹

也要向她的母亲索要

在中世纪被判火刑烧死的犯人

无须付柴火费，在现代资产阶级国家

用电椅处死的犯人，无须支付电费

可是L昭年迈的母亲在年5月1日

清晨，几个有关方面的代表找到她家

向她宣布L昭于4月29日被枪决

但她要向这个国家交纳五分钱的子弹费

她在上海提蓝桥监狱咯血

刽子手来了，把她拖走秘密处决了

她的呼喊吓坏了狱医

毛骨悚然的历史，毛骨悚然的一笔旧帐

我站在L昭墓前，不知该由谁来替她尝还

她的死，她的血书

她的穿过她头颅的子弹

全都让她个人来买单好了

这是她生前的承诺，但黑暗的时代

还是找到她的母亲

她的父亲自杀了

她的母亲疯了，七年后死于上海街头

国家也疯了，自杀

或者让刽子手射出国家的一颗子弹

这坚硬的石碑下埋着她的信仰

她的爱情，她的理想中的国家

就是没有她的尸骨

尸骨不见了，因为对她的行刑

是在黑暗中进行的

她的尸骨难道也是有罪的

她的判决书也是有罪的

她的血书也是有罪的

尸骨确实找不到了

判决书与血书带到了异国

我在我的祖国找到她的墓地

墓碑上的文字像人血

但冷了42年，这恰好是我

活过的时间

她死去，我出生

难道我也是有罪的

我生在这个国家

就是为了成为众多刽子手中的一个

年9月7日夜

早餐时写下的供词

这是一个以囚笼充当早餐的中年

我照镜子梳头，发现镜中的人面目全非

我把上半年的黑夜献给了《古拉格群岛》

《古拉格群岛》上中下三册锁着我的手脚

也锁着我的喉咙，锁着我对这个国家的爱

何时才能释放早餐的囚徒与镜中的囚徒

我扮演这个国家的囚徒已有三十年

我埋头吃早餐，一天的囚徒生活开始了

我与小丽通话，报告我达到了监狱

监狱在双乳之间高高耸起

我被埋在祖国的双乳之间，喘不过气来

小丽小丽我快要窒息而死

如果我死后，我的财产充公

我的墓碑上可以写下：让一部分人先死

一部分人先活着，那我就是先死的人

何必等到在轮椅里聆听总统的赞美辞

轮椅何尚不是囚笼

连双乳都是祖国的囚笼

母亲苍老的双手做好早餐的囚笼

我是个饥饿的孩子，我自动坐下

我坐在客厅等待判决书的到来

等来的是一场秋天的细雨

我拒绝这个时代滋养心灵的细雨

我拒绝这个时代新儒家的教诲

我的饥饿儒家不能体会

我的嚎叫谁能一听就懂

卡在喉咙里的一根手指，凶手的手指

倒在舌头上的一碗热粥，时代的热粥

母亲一生在惊吓中度过，她站在餐桌边

她深知她是祖国的罪人，因为我的反抗

因为我的头在猪肉的香气之上昏昏欲睡

因为我的脸享受微波炉轰鸣作响的照耀

因为我躺在油锅上却浑然不知

因为我在通往火葬场的路上苏醒了

“正是你获救的时候了”

索尔仁尼琴安慰我的母亲

母亲从惊吓中转为惊喜

但她其实被欺骗了，哦活过来了

我拒绝真正的苏醒，为了母亲

我可以假装在这个时代还活着

假装抱着微波炉享受太阳的照耀

假装在猪肉里找到了儒家的归宿

双乳的监狱里有性

饱餐一顿后让我丧失了饥饿的快感

引诱，引诱有引诱的修辞学

堕落，堕落有堕落的领袖

索尔仁尼琴坐在餐桌旁接见了鹰一样的

普京，他花白的胡须是一锅白粥

他面无表情，我目瞪口呆

斯大林死于怒气冲天

他的极权像垃圾堆在索翁的文字里

索翁与我活在同一锅白粥的养育中

我头发渐白

尘根如土，骨头硬得如猪骨头，自己炖了吃

祖国在一场秋雨里获得了性爱

秋雨里下棋的官吏像个偷情的人

一个秃头挽着长发的妻子发表誓言

他永远忠于双乳的祖国，忠于长发

一个饥饿的人其实是一个性亢奋患者

他对祖国的爱与恨在早餐后一笔勾销

年9月10日晨

酷似凶手

脸上的皱褶暴露了他不小了

暴露了他内心的怒气，但怒气郁结了

多少年，怒气冲天的那一天

他就是一个瘫痪在母亲怀抱的人

母亲酷似凶手

夜晚酷似情人

他代替母亲绑赴刑场

细雨如僧人渐渐长出的发丝

那一年他与母亲去烧香

他与母亲一起跪下，母亲许下了

善一定战胜恶的愿望

长大后他成了一个面相凶狠的知识分子

那一年，他到广场上去谈恋爱

情欲的革命转瞬即逝，乌云在石碑上翻滚

善与恶此时躺在了纪念馆

人间换了桃符，母亲呀行刑队正走向你

但他的囚禁是一则中国式的寓言

判决书如同一封虚假的情书

因为你被囚禁，所以你失去了性生活

而情人的头发掉得差不多了

人到中年看起来就像一个老人

难言的苦难隐藏在一阵阵幸福的痉挛中

与你一同受难的不会多于枯死的树

不要急不要急，母亲还有最后一口气

年10月8日夜

我来到我的墓前

我被一阵口号驱赶到这里，我被一群正义的人

代表权利的人押送到这里

他们手里握着枪，他们眼里的子弹是金黄的鸟屎

他们可以合伙枪毙我，他们在我头上拉下一堆鸟屎

我跪在天空下，我跪在他们燃烧的口水下

我跪在造币厂与大会堂交叉的十里长街上

他们在激烈争吵，到底如何处决我

到底如何处决一个嘲笑权利的人

他们必须割下我怒发冲冠的头，头上长角那是他们的错

我只管我的嘴，如果没有封条，我就要大声说出我爱你

他们必须割下我胯下一团乱七八糟的罪恶，这万恶之源

万物之欲，全收于我的胯下，我向他们张开了双腿

他们还必须割下我的舌头，就像那一年割下一个反革命的

疯狂的信仰，她是个女人，而我是个男人，有什么不同么

不同的是我承担的罪，与她承担的罪分属不同的时代

但罪的源头是相同的，正如黑暗的源头上站着一群人

叶芝也站在黑暗的源头，他指出――

爱尔兰将赢得它的独立，而你仍将敲你的石头

博尔赫斯在黑暗的源头大喊大叫，他指出――

我富足和贫困中的日夜，与上帝和所有人的日夜相等

我来到我的墓前，敲打我冰冷的墓碑

我来到我的墓前，敲打我坚硬的白骨

一柱香快要燃尽了，我干着急，天还没亮，睁着眼睛喘口气

鲜艳的供果像少女的脸，圆润，充满了生机，但与死亡相伴

我是我自己的鬼魂，我是我自己的凶手

鬼魂啊你从里面出来吧，何必躲躲闪闪

我把我的一生献给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一生就好意思

答案在小鸟虚无的飞翔中落下一泡鸟屎，一泡鸟屎就好意思

前半生做人，后半生稀里糊涂就做了鬼

做鬼比做人要高级，鬼在自己的坟头尖声叫喊：我是我自己的鬼

谁也不必害怕我会吃了他，我只吃深山老林里的豹子胆

谁也不必担心我会说出他的秘密，我只记得少年时背诵的语录

斗转星移，时代巨变，遗体在纪念堂还有何益

最好的药水也不能复活你的权利，再愚蠢的人民也哭不出眼泪

我跪在我的墓碑前，请求一个瞎了眼的盗墓贼帮我翻动我的遗骸

我的鬼魂是一个年幼的马脸，在少年的一场批斗会上，我捡了一袋骨灰

年10月10日夜

营口接骨所

营口的早晨――我一说出口就带有三十年代

悲壮的意味：朝霞蒙羞似的升起来，朝霞似的囚徒起床了

营口的早晨――我一说出口就伴随着叮当的铁链

把早晨囚禁在黑暗的牢房，把一根肋骨打断

再以十一年来帮你接上，这是接骨所的早晨

有人拿锯子锯肋骨，有人在洗骨――洗历史的骨头

营口的早晨太吵闹，死刑犯睁着眼睛想念亲人

他杀人了，判决书上说他罪大恶极，但他杀的是自己的亲人

而你杀了谁？你试图杀死你自己，杀死蒙羞的朝霞

杀死虚无的囚徒，他就是你蒙羞的国度，小小的囚笼里的国度

接骨所里的国度，哭爹叫娘的国度

众叛亲离的早晨坐起来一个伤心欲绝的孝子

孝子忠于他的祖国，但爱妻的床榻上坐起一个法官

他该忠于法官还是忠于铁链叮当作响的祖国

他把早饭从窗口扔出去，他要思考比早饭更难咽的真理

让风自己去放风，让三十年代的血雨腥风都回来吧

他扮演的是这个年代越来越可疑的反面人物

举起缠满铁链的双手疯狂在墙上题诗，时代的光线照在后脑上

太可疑了，有人说你是为了钱，有人说你抱着当权者的腿哭

但你的爱妻相信你是真的，你扮演的革命者太可信了

瘦削的面部全然没有这个时代的红晕，虽然你得了一笔丰厚的奖金

但奖金让爱妻代表人民享用吧，你享用铁窗里蒙羞的朝霞

享用一杯发白的光线里浸泡的一根肋骨，喝下去囚徒

时代的后脑隐隐作痛，蒙羞的朝霞怦然炸裂，真理啊脑浆一样四溅

一个瘸腿的老男人出狱了，那是十年以后的某一天

手里拎着一堆洗过了的肋骨，请你们看看我是不是一个骨头坚硬的人

年10月21日晨

剃光头

雨打芭蕉，青石板泛白光

天气冷了，北方有人在开会

他们在讨论如何要了我的命

寒冷是一张死牌，压在红头文件下

权力者――面部表情僵硬的更年期

他在玩弄别人的同时玩弄了自己

梦见我被剃光了头，被面部僵硬的

更年期踢了一脚，他扔来的红头文件

砸到了我的光头上――我砸醒了

世事如烟，转眼就到寒冬

长发纷乱，满眼的浮云正在结痂

一直要到云朵纠集为暴雪

切断我的来世，雷声轰轰久违的斗争

剃我一颗光头，长城内外秀发如云

我举着一颗光头，任人宰割

傻逼自有傻逼的小聪明

他的头发结痂，他的纠集是脑溢血的纠集

我宣布：傻逼你来割我的光头

我给你割，乌云骑在白马背上

冒似骑在你一对傻逼翅膀上

奔跑如逃窜，跳梁如小丑

持抢抢劫者穿制服，打老农耳光者

正是你这种伪君子，红头文件养大的

犬儒，穿犬儒的制服

从执法车上跳下来，扔下一连串的耳光

今天雨打芭蕉，雨打我坚硬的光头

我学习芭焦一样佛佗的睡姿

今天我睡的踏实，明天我要睡一整天

我要把一颗光头伸到冷雨里

我更愿意睡成青石板，雨打青石板

时代的最强音沉闷有力，我醒了

一颗光头还在，但冻成了坚硬的佛佗

傻逼啊你朝我头上吐了一坨什么

体制的浓痰，你咳出的血

我的一颗光头滋滋冒烟，因为我是你的

反对者，我是你的眼中钉

我是睡在芭蕉下的佛佗

诸行无常，诸受皆苦

诸法无我，涅盘寂静

――我行走在雨打芭蕉的阴谋里

――我睡在青石板泛白光的时代

年11月2日夜

我喜欢粗暴的生活

我告诉过你们，我喜欢粗暴的生活

我奉劝你们从台上滚下来，你们所讲的那一套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那是千真万确的鬼话

我告诉过你们，我喜欢粗暴的生活

我喜欢杀狗的生活，我喜欢听狗的哀叫

它的哀叫饱含了对这个世界的失望

失望？气愤？我从不认同你们的失望与气愤

因为我喜欢粗暴的生活，我喜欢看到你们

把讲话稿重重地摔在讲台上，大喊无耻

当无耻从你们嘴里喊出来时

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耻

当我杀狗时，我终于听懂了

狗狂叫的也是无耻－无耻－无耻

我穿着粗卡其布衣服，因为我喜欢粗暴的生活

我还穿着脏脏的大头鞋，因为我喜欢脏脏的生活

我喜欢用大头鞋踩在你们漂亮的长长的讲话稿上

我拎着一把杀狗榔头，对不起我习惯用榔头

直接砸碎狗头，现在，我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我用榔头直接敲碎了那只高高挺立的

像一只阳具的话筒

年12月1日夜

地坛公园祭史铁生

这园子因你而废弃，只有野草是活的

只有残阳每天死一次，每天再生一次

这园子是一把巨大的轮椅，坐在轮椅上的人

抛弃了这个残疾的时代，而行色匆匆地走了

那一年节目组给我办了地坛公园的月票

每周来园子里开选题会，想象中与你相遇

现在小小的月票成为了死亡的证据

时代的轮椅上残阳与你的灵魂相遇

就这样走了，你的遥远的清平湾

你的地坛，你的笔丢给了喧哗的时代

该死的没有死，贪生的喘气还在持续

苟活在名利的温床上呼出有毒的气体

你选择坐到地坛更深处

现在要找到你是太难了

这废弃的园子何日停止滚动

残阳滚动，人心滚动，而你已经静止

年1月7日夜

我把车头直接撞入花坛

一月晴好，片雪全无

鲜花开在你的脸上，就像一坨牛屎

这甜蜜蜜的生活是一种罪过

这芬芳的垃圾场插满了旗帜

带头喊万岁的摔死在国境线之外

他乌黑的骨骸开出鲜花一坨

清早起来，朝阳蒙羞

人欢狗叫，大路各朝一边

各过各的生活，但生活早被污染

各持各的喉咙，但喉咙早就灌满了糖水

要甜死你，要赞美死你

要舒服死你，要你万寿无疆

火葬场鲜花朵朵如你的笑脸

因为迷惘，我把车头直接撞入花坛

年1月12日晨

反骨

持灯照镜，异端在镜中现出原形

时代的美男，镜中的牛魔王

牛眼圆睁，头上长角

一只大尿泡悬挂胯下

迈着雄性的步子踩着灯芯绒地毯

华丽的客厅，梦中的牛栏

枕骨造反，返祖归真

时代的美男手牵一条小牛犊

一对牛角还不那么尖锐

一只尿泡还不那么骚动

只有一千对牛角才能撞破时代的照妖镜

只有一万只尿泡才能淹没掉时代的客厅

欢迎异端来到我家客厅

欢迎牛角来推我家大门

年1月13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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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的墓志铭

莫笑愚：我来到墓地，继续佯装欢喜

周瑟瑟：《独立作家》专栏作家。男，湖南人，当代诗人、小说家、书画家、纪录片导演。现居北京。著有诗集《松树下》《17年：周瑟瑟诗选》《栗山》《暴雨将至》等13部，长篇小说《暧昧大街》《苹果》《中关村的乌鸦》等6部，以及三十集电视连续剧《中国兄弟连》（小说创作）等多万字。作品被译成英语、法语、西班牙语、蒙古语、韩语等多种语言。

独立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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