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介绍：萤火虫，陕西山阳人，教师，热爱旅行，喜欢用亮丽的色彩胡涂乱抹，偶尔用文字记录生活。

岁月如歌

◎萤火虫陕西山阳◎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在青春的灯火阑珊处，我遇到了Z先生。Z先生不帅，也不富，但是很高，每每和他说话，我须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我不白，也不甜，只有傻。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Z先生当时是因何而对我一见钟情的。

记得有一日，Z先生拉着我的手，高兴地说带我去看房子，那个属于他的房子。那是个旧房子，从外面看年代已久，里面简单地装修了一番。Z先生说掐指一算，这个房子缺少一个女主人。半年后，我为Z先生弥补了这个缺憾。

寒窗十七年，没造就我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而读死书换来的，却是对生活能力的一片空白。不会收拾屋子，不会做饭，甚至不知道洗过碗后还要顺便擦洗一下灶台。记得换季的时候，连着好几个夜晚都被冻醒，终于感冒了才意识到是被子太薄该换厚被子了。已记不得第一顿饭是如何艰辛地做出来的。刚开始的日子过的快乐而努力。那是一种傻乐，好多个夜晚我们半夜起来和老鼠斗智斗勇。有时候还很作，我们曾用脚在被窝里划拳。当然，也常常因一句话不和而争吵不休。记得有一次我们晚上吵架了，我一气之下冲出了家门。我听到Z先生很是着急和担心，给我的朋友一个一个地打电话询问我有没有到朋友家里去。其实那晚我并没有离家出走。包括他上了几次卫生间我都一清二楚。老屋的大门和卫生间的门是挨着的。而我就在大门外坐着。一直等着他打开门来找我。但是他竟然懒得没有迈出大门半步。这件事我从来都没有对Z先生讲过。

确实，Z先生是一个很懒的人。在老屋子里住了十几年，他做饭和洗碗的次数屈指可数，拖地和刷马桶的次数，就更别提了。有一天，我惊讶地听Z先生说他还会擀面，可是直到今天，我也没有尝到过他擀的一根面。Z先生也有很多优点。比如他针线比我做的好。记得有一次给孩子衣服上开个扣眼和缝扣子，我辛辛苦苦弄了半天，扎了好几次手不说，弄好了结果发现扣不进去，原来扣子比扣眼大。我缝袜子老是咯脚。从此后家里需要缝补的事就属Z先生莫属了。Z先生还很幽默，和他在一起总有笑不完的笑料。他还爱熨衣服，我认为男的穿的平平整整的出门，女的脸上也很有光。于是我没有进行言语上的打击，更多的是作欣赏状，给予口头上的表扬。

我们一家子最喜欢的事是一起用脚丈量祖国的版图。当然，还有旅途中发生的趣事。在江南的春日里看春风乍起，池水凄凄；在塞上体会“大漠孤烟在直，长河落日圆”的雄浑意境。在拉卜楞寺来一个膜拜，在长城上来一段街舞。比起转角遇到爱，我更喜欢转身看见海。在南海，我们感受北海银滩的柔软与细腻；在渤海我们站在巨龙的龙头上看长城的起源，看潮涨潮落……

记得那次从云南返回时，我们来到机场都快到登机时间了，在经过机场通往登机口的大厅时，我被两旁摆满的姹紫嫣红的干花吸引住了，禁不住多看了几眼，已到达登机口准备登机时，Z先生突然对我说去给你买捧花吧。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拉起我的手跑了起来。我们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地来到花摊前，在众多的花中有一捧最特别的，那蓝色像极了五彩池的颜色。匆匆付过钱后，我们又飞一般地往回跑。他步子迈的大，自然跑在我前面，我怀抱一大捧花在后面跑。这时Z先生突然耍怪，他回过头提高了嗓门而且用普通话对我喊：你别追我了，我不想和你结婚！引得路人频频回头，我已快笑岔气了。我一路小心翼翼把花抱在怀中，生怕碰折了。回家后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每天都能看到。终于有一天我仔细端详了起来，越看越觉得眼熟，突然发现这花竟是我们这里俗称的椿树铃铃，染了个色而已，老家漫山都是啊！

Z先生曾带给了我一次独特的旅行，那是他的哥们儿们组织的一次西藏之旅，他们嫌带女人太麻烦，于是十几个老爷们开着几辆越野进藏了。到兰州时，他给我打电话说到兰州了，我说你快放我出来吧，我都在后备箱憋坏了。他还真以为我跟来了。他骑车游青海湖，给我打电话，我说我就在你的单车后面坐着呢。他在纳木措给我发来视频，让我和他一起感受高原湖泊的纯净与神圣，还有分享他的激动。每到一处，Z先生都会给我汇报一下，我也跟着跑了十几天，幸福地累了十几天。和爱的人去趟西藏是我三十岁前的愿望，这个愿望终究没有被实现。

我有一个春天姐。这个名字是我给她起的。我觉得她像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暖暖的。她一笑总是能笑出眼泪。在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季节里，只要下大雪，她就会在雪地里打滚，那兴奋劲儿，像孩子。看的次数多了，我也情不自禁。以后，每每山阳有下大雪的日子，都会留下我们在雪地里翻滚的印记和响彻天空的笑声。

我们会经常在一起谈论古诗词。记得一个下雨天，她兴冲冲地跑来找我，说她自创了一句很美的诗句要说给我听。她说院子里的那树梨花开了，她倚在门框上看雨，看梨花。梨花带雨，梨花一枝春带雨，她说她竟脱口而出。我说这是长恨歌里的“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她竟有些急，说那真的是她的，只不过与白居易的碰巧相同而已。我向春天姐抱怨Z先生像个孩子爱耍，老不着家。我说我是“举杯独自饮，对镜成二人”，春天姐说写的越热闹越显其寂寞，比起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白更甚于我。我们俩很像。我们都是反应慢半拍的人。都是别人眼中的大量，其实只有我们知道，有时候我们都是一口就上头。有时候在谈兴正浓时，那红酒是怎么也不够。我们彼此相知、相惜。自从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这十多年一路走来，跌跌撞撞，碰到过形形色色的人，经历过未经历的事。面对最亲的人的离去，曾痛不欲生过。也曾被伤过、哭过，在当时也曾绝望过。现在回过头想想，其实这些都是岁月的馈赠，这些馈赠的积累叫成长。

年初，突然贴出通知，说老屋这一块要拆迁了。接下来的事就是找房子，收拾东西，搬家。在收拾东西的日子里，心情是极其复杂的，哪些该扔，哪些该留，那些扔掉的是一段一段的过往啊。那些日子常常望着客厅的沙发发呆，似乎还能看见父亲就坐在那里，望着我笑着，依稀还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而如今，这一切都已不再回来。这是一个多事之秋，前些日子又经历了一场不公平的对待，为了不让Z先生左右为难，我让出了一头牛，就更别说平日里数不清的牛杂碎了。也大哭过，哭过之后一切逐归平静。近日又遇身体不适，Z先生忙着上百度，忙着炖乌鸡红枣桂圆汤。他一改往日的贪玩，国庆假期整日在家陪我，看来吃Z先生的手擀面指日可待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儿子从当年光着屁股的小毛孩已长成翩翩少年，Z先生也向秃顶迈进了一大步，我也时不时地在头上发现几根白头发。有一天，Z先生问我，他秃顶的那天我会不会嫌弃他，我说你秃顶了我想看也够不着，只要你四周毛发浓密，还依然是我心中那个神采奕奕、意气风发的少年……

昨日出去转，不自觉又走到老屋的大门口，看到已贴封条，心里很酸楚。我知道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怕有一天父亲若回来会找不到我。说不出洒了一地的晶莹又拾不起的是什么。我只想告诉自己，愿我对走过的一切情深意重但从不回头，愿我在以后未知的路途上热泪盈眶，却依旧赤诚善良……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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