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萤火虫

农村的夏夜是浪漫的,令人无限遐想的,你的思想可以在这块自由的土地上恣意遨游。十多年过去了,魏远还是会想起儿时的许多个夜晚,那个时候的魏远,脑子里装满了奇思妙想。他还记得,那时的夜空缀满了星子,它们一起绘就了一条璀璨的银河;林间扑闪着的流萤,是儿时梦的剪影;燥热的空气夹杂着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沁人心脾;狗吠声和着蛙声、虫鸣,浸润了那个没有流行音乐的年代的人耳……

魏远今年已经二十岁,再过两年就要大学毕业了,有谁会想到曾经毫不起眼的时间会过得这么快呢?魏远没想到,所以他时常感叹光阴易逝,有些多愁善感。春天是多雨的季节,他喜欢看绵绵细雨飘下来后的朦胧感,一看就走神,思绪飘到小学一二年级;秋天又是伤感的季节,一片落叶、一瓣落花,也能吸引他的注目。生命是脆弱的东西,包括他自己。

大二下学期,暑期临近,魏远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了,考完试就回。星期六的傍晚,宿舍很安静,不是图书馆的那种安静,而是死气沉沉的那种安静。舍友戴着耳机,沉溺在自己的游戏世界当中,宿舍没开灯,电脑上的光镀了一层在他脸上,显得虚幻而不真实。他们宿舍一共三个人,喜欢到处乱逛的一早就出去了,属于典型的“起早贪黑”型;喜欢打游戏的睡到中午才起床,吃过外卖后又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得不得了。魏远有点宅,并且宅得毫无特色,除了看书就是发呆,不像“游戏君”宅得很有特色,一宅就宅到底。什么叫毅力?这就叫毅力。

魏远的胃有点空,他想着该填一下了,不然晚上得被折磨死。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这是一天当中最美的时刻,但不知道为什么,魏远觉得今天的太阳美得平庸,就像走在街上遇到一个长相可以,但无法惊艳到你的女人。他站在宿舍楼上,看见走在路上的男女晕染在这样的光辉下。他也一样。

学校食堂还开着,各种各样的小吃店也开着,但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自己的胃满意。胃是个很会享受的东西,它会逼着你吃它喜欢的东西。魏远的胃很矫情,要是吃的太辣了它必然报复,但是不辣它又不喜欢,所以,吃对于魏远来说是件麻烦却又不得不解决的事。魏远逛了一圈,也没拿定主意吃什么,反倒是学校新开的那家卖某某饭的店的气味熏得他没了食欲,就连他的胃也反抗起它自己来,导致魏远一阵恶心。魏远懒得走了,只好委屈胃买了泡面。

天很黑很黑的时候,“起早贪黑君”带着一身油烟味儿回来了。他向魏远和“游戏君”展示他的新衣服,“游戏君”瞥了一眼说好看,而魏远只会说还行。只是有一股油烟味儿,这句话魏远放在心里没说。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等到的那一天也没有太多喜悦。坐上车的那一刻,魏远就知道他与老家连成了一条线,这意味着不管是走直线还是走曲线,总会到达。车上的时光比时光本身更漫长。在车上,魏远一句话没说,只是看着窗外发呆。群山远远地被甩在了后面,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在魏远看来,异乡总是多山的,甩掉了山,也就是甩掉了异乡,离故乡也就更近了一步。

魏远开始想自己的父母。他们此时在另一座城市,可能刚下班,做了几碗小菜准备吃饭;他又想在老家的祖父母,他们此时可能还在忙农活,他已经想象到他们那背朝青天的身影和面朝黄土的黝黑的、布满皱纹的脸庞。他已经好几年没回老家了。

车停稳当后他下了车。小镇的面貌新旧交错,曾经熟悉的街道已经变了样,道路翻修焕然一新,旧墙粉刷成了新墙,曾经光顾过的商铺也换了招牌;各种各样的汽车在路上跑,喇叭声不绝于耳,俨然一座小城市。他拖着行李,不知所措地站在路边。

“小伙子,要去哪里?”一句不带方言的标准而略带生硬的话传来。

魏远愣了一下,原来是做出租车生意的中年大叔。他朝大叔笑了一下,报了地名后就上车了。

大叔是个话匣子,一旦开了就停不下来,但魏远是个话少的人,大叔的长句传进他耳朵里,就会变成短句传回去。他觉得挺尴尬的,就像和女孩子聊天,只答不问。他只希望快点到家。大叔说了一堆长句后,可能也发现了他语言的贫瘠,索性也不说话了。于是两人都安静了,耳朵只能听见车的轰鸣。魏远顿时觉得轻松多了,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他转而看向车外,只见钢筋混凝土针一样稳稳地扎在大地的皮肉上,千篇一律的三层楼房取代了原来的小土房,即使风吹雨打也浑不怕;桥梁下,水葫芦像一件衣服套在河流的身上,上面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裸露的河水像是死人皮,丑陋且恶心。

大叔停了车,说:“到了。”

魏远付完钱,拖着行李下了车。村子也是钢筋混凝土的乐园。脚下的水泥路很平坦,就是踩着有些硬,比城市的还硬,硌脚。让魏远没想到的是,短短几年的时间老家竟发生这样大的变化:曾经茂密的林子变稀疏了,像个四十多岁就秃顶的男人;过去一下大雨就漏水的小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三层楼房,它屹立在曾经的废墟上,似乎正洋洋得意地看着他这个陌生人。铝合金门是开着的,黄昏的余晖照亮了屋内的摆设:堂屋正中间放着一张刷了漆的红色桌子,下面是随意摆放着的几个凳子,右手边,一辆有些旧的自行车静静地靠在墙边。很简单的摆设,只是感觉空荡荡的。

魏远跨进堂屋,将手中的行李随意扔在一旁,然后径直朝里走。出了后门,是一座连着楼房的小屋,应该是厨房,剩下的两面用墙围了起来,成了一座小院子。院子里养的几只鸡正低头觅食,见来了个陌生的生物就都识趣地避开了。

正在这时,一个光着上半身、谢了顶的老人从小屋内走了出来,并惬意地打了个饱嗝。由于常年劳作的缘故,老人的皮肤黝黑,手臂上的肌肉结实而显得很有力量。老人看见了魏远,魏远也看见了老人,他们大眼对小眼,都愣了一会儿。

“爷爷。”魏远首先打破沉默。

“小远?”老人又惊又喜,随即朝小屋内喊道,“老婆子,你看是谁回来了!”

魏远听见碗筷放在桌上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紧接着一位老妇人就出现在他面前,正是祖母。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位老人,他们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多了,皮肤也更松弛了,头上黑一根、白一根的头发失去了光泽。

祖母比祖父还要激动:“哎哟,我的小远回来了,怎么回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给你做,先进屋坐坐。”话一说完,祖母就拉了魏远的手往厨房走。他们家的男人都不善于聊天,祖父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笑,魏远觉得这笑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于是他也跟着笑,看起来傻傻的,就像小时候那样。

“小远想吃什么?”祖母在厨房说。

“嗯……随便吧,奶奶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一碗饭,一盘青椒炒肉丝和土豆丝,外加一碗鸡蛋汤,三菜一汤。每碗菜他都先吃了一口,熟悉的味道经过多年的辗转又重新俘获他的味蕾,就连矫情的胃也变得乖巧,安静地品尝这人间美味。

祖父祖母在一旁看着他吃,从见到他回来到现在,他们的嘴巴一直是弯着的。祖母终于说话了:“小远怎么回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好让你爷爷到时候去接你啊,你爸爸妈妈知道你回来了吗?”

“我没对他们说。”魏远低着头,“太久没回来了,就想回来看看。”

祖母回忆着,说:“五年了,从你初三开始,五年了。”魏远点了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些年,他们也曾无话不说,是时间使他们之间产生了隔阂,还是他自己变了?他说不准。

“这几年村子变了好多,都修了水泥路,我看路上都是两三层的楼房了。”魏远没话找话。

“是啊,这几年国家发展得好嘛,农民都有补贴了。前些年修了水泥路,去镇上也方便多了……拆老房子的时候怪舍不得的,怎么说也住了几十年了……我和你爷爷一起种了二十多亩地,一年也可以赚几万块钱哩,我们也没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钱就一直存着。你爸妈还怕我们没钱用呢,每月都寄钱回来,那些钱我们一直给你留着,等到哪天你要用钱了也不用拉下脸来去找别人借……”

魏远听着,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像冬天里燃起的壁炉。虽然故乡的环境变了,但庆幸的是除了岁月带给祖父祖母的刻痕外,他们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变。

吃过饭后,他听了祖父祖母的话,给远在城市的父母打了个电话。他们有些不高兴,但这是魏远意料之中的事。

母亲在电话那头责备道:“你自己说你回老家干什么?老家有什么好的?……你现在都大二了,还不为以后考虑,想以后一直靠我们养你吗?我和你爸爸不奢求以后靠你来养活,但你总得养活你自己吧……你过两天就过来,我给你找个工作。”最后,母亲不可置否地总结。

魏远全程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只是“嗯……”。魏远挂断电话,疲劳像个牛皮糖似的贴在自己身上,甩也甩不掉。他望了望天,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故乡的夜空也浑浊了,星星少得可怜,只有月亮孤独地挂在一角,众星捧月已然如梦幻远逝。北斗七星在哪里?那颗曾经很亮很亮的北极星又在哪里?可能都已经陨落,化为渺小的尘埃。

路边的路灯不知什么时候亮了,魏远想起小时候很怕黑、怕鬼,但现在早已不怕了。稀疏的树林里没有光,魏远看不见一只萤火虫。他想起一个成语:腐草为萤。他还没笨到相信萤火虫是草变来的,但没有萤火虫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了。远处的田野里传来一声声蛙叫虫鸣,但就是没能叫来萤火虫,萤火虫就像天上的星子,地上的小土房,随着光阴一去不复返了。

睡前,魏远听见了几声狗叫,随后就听见几个夜归人的脚步声,他们有说有笑的,紧接着其中一个吐了一口痰,然后就安静了。相比城市的夜晚,农村要安静得多。魏远望着天花板睡不着觉,以前的天花板能看见顶上一块一块的青瓦,木梁纵横交错,虽然不好看,但给人一种年代的久远感。

魏远是第二天的早上七点多醒来的,在此之前他隐约听见公鸡扯着嗓子打鸣。窗帘还没有拉开,阳光透过窗帘有些耀眼。自行车的声音由远及近,魏远起床把房门开了条缝,见到祖父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车的把手上挎着两个鼓鼓的袋子,袋子外面露出了一条鱼尾和几片青菜叶。祖父没看见他,提着袋子就往厨房走去了。魏远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就去洗漱了。

他一边刷牙,一边想到时候要不要打招呼,打招呼的话是说“早安”呢,还是“早上好”?家人之间打招呼会不会显得生分了?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皱了皱眉,镜子中的笨蛋也向他皱了下眉,他拍了拍脑门,自言自语:“等会走到厨房,见到爷爷了就叫爷爷,见到奶奶了就叫奶奶,这不就完了么?纠结那么多做什么呢?人生的很多烦恼不就是还未发生就各种纠结么?”他正了正衣领,然后出了卫生间。

厨房里,电饭煲正冒着热气,祖父在杀鱼,祖母在炒菜,分工明确,就他多余。魏远小声清了清嗓子,说:“爷爷,奶奶。”字正腔圆,声音的大小刚刚好,不会显得太突兀。

祖母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炒菜,声音携着香味飘进他的耳朵里:“睡醒啦,还想着让你多睡会儿,等快要吃饭了再叫你。你爷爷一大早起来就去集市上买菜了,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末了,祖母问了句:“这些菜你还喜欢吃吗?”

魏远点头:“喜欢。”

吃饭时,祖母一个劲的给他夹菜,说他这些年都瘦了,得多吃点。魏远说不是瘦了,是长大了,所以脸上的肉就没有了。关于学校的开心事,他一一说给祖父祖母听了,至于他的各种不好,就和饭菜一起吃进了肚子。

天气很好,适合外出游玩。魏远想起小时候的那些伙伴,那已经是七年多以前的事了,他们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他摇了摇头,就算他们在家,他也没有必要去找他们——都已经八年没见了,见了面也不过是彼此眼中的陌生人。魏远准备去田野里走一走。

祖母说:“先别去,等会和我们一起去。”

随后祖父祖母收拾好东西,就和他一起出发了。原来的泥巴路被现在的水泥路取代,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祖父骑着自行车走在前头,他和祖母跟在后头,自行车的痕迹和从前的足迹渐渐重合在一起。路的两边都是水田,水稻已经长得很高了,绿油油的一大片,有人戴在草帽在其间喷洒农药。要是在路上碰到熟人,祖父祖母也会和他们聊上几句,但开头就是聊他,无非就是“长这么大了啊,都快认不出了”“在外面上大学好啊”之类的,每每这时,魏远都得赔笑,让人觉得他是个礼貌且平易近人的好孩子。

过了座桥后,他们就到了,祖母下田前叮嘱他一个人注意安全,不要去水边玩。

魏远看了会天,天蓝得透明,不时有几只鸟雀从这头飞到那头,他觉得这些鸟儿真自由,想去哪里就去那里,整个天空都是它们的家,不像人类,到了哪个地方就被哪个地方束缚,可能这就是作为人的悲哀。

他不再去想他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自由,转而回顾自己的历史。要是小学毕业那年他没有随父母去城市,要是他高中时努力学习,要是他高考超常发挥,要是他的性格……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性格这样孤僻了?如果一切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如果能有如果。魏远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要活在当下。对,活在当下。他看见祖父祖母在稻田劳作的身影,突然觉得当个农民其实也挺不错的,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上天都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你只需要照做就好,不像女人们的勾心斗角,也不像人与人之间琐碎而无用的交际。地上,蚂蚁们搬着东西,在交头接耳。

夜晚,天空漆黑如墨,除了远处的蛙叫,没有见到萤火虫。萤火虫,就像光阴一样,竟一去不复返了。

第三天的早晨,魏远去了屋前的小河边,河床上生长着一簇簇的水草,一群蝌蚪在其中嬉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融入水中,柔和的水面变成了淡金色。一片落叶惊动了水面,一声来电打破了寂静。

“喂。”魏远看了眼手机,淡淡地说。

“魏远,你什么时候过来?”母亲喜欢连名带姓的叫他,此时她的声音不似前晚那般强硬与愤怒了。

“我过几天就来。”

“过几天是什么时候?”

魏远沉默了一会,说:“后天。”

“好。”魏远能想象母亲此刻的喜悦。母亲又问:“这几天爷爷奶奶还好吗?”

“很好。”就像这几天的天气一样。

……

晴朗的天说变就变了。雨从中午一直下到了晚上,仍未停。雨水打在屋顶上、窗子上,嗒嗒作响;雨水滴落在水泥地上,灰尘还未被扬起就又被压下去了;魏远隔着窗子,看见路灯在雨中准时亮了,他看了很久,也不知道是路灯出问题了,还是他的眼睛看花了,路灯在雨中忽闪忽灭。

半夜,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雨似乎停了,但滴答声还在他耳朵里徘徊不走;他心烦意乱,把头闷进被子里,被子里也全是雨声,滴滴答答。

后天一定要来呀,母亲最后说道。

紧接着,魏远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直到进入梦乡。

魏远站在河边,河水潺潺,深不见底。他觉得世间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还不如一死了之,权当来人间旅游一番,现在该回地狱或者天堂了。河水有些黑,看起来脏脏的,要是跳河,估计被人捞起来时死相会很难看。于是他来到老家的顶楼,三楼就已经挺高了,但估计不够他跳,他想了想还是算了,算是替祖父祖母节省医药费。

魏远不知道该怎么死了。他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街上,汽车在路上跑得飞快。他鼓起勇气,向路对面跑去,生死就全凭运气了。他先是听见刺耳的喇叭声,然后才转过头去看,只见汽车如同一头猛虎,以泰山压顶之势朝他撞来,他被压得喘不过气,动弹不得。

魏远猛然惊醒,冷汗浸湿了他的衣服。天已经很亮了,外面隐约传来一声汽车的喇叭声。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呼吸渐渐平稳。原来只是个梦。外面,黑云退了,雨也停了,太阳又出来温暖大地了,雨后的空气里有一股泥土的气味。

吃完午饭后,祖父祖母又去田间劳作了,这次他没有去。他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找到了他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课本,整整齐齐地摆在旧衣柜里。他小学是在老家读的,初中和高中是在城市上的,他是个恋旧的人,初中和高中毕业后所有的课本他都留下来了,由于父母在城市买的房子没那么多空间放这些废书,于是他就拜托父亲全部寄回了老家。他把这些书从小学开始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以前的字体和涂鸦让他觉得好笑。他在房间一呆就是呆一下午。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魏远呆呆地看着这句话,很久很久都没有翻动书页。

离别就像一个小偷,悄无声息地偷走了剩下的欢聚时光,只留下茫然和感叹。

“记得路上小心啊,过马路时千万要注意安全,看看两边有没有车再过……”祖母帮他正了正衣领,“衣服我都帮你收好了,昨晚的衣服我昨晚就帮你洗好了,今天一早就干了,已经帮你装进包里了。包里帮你装了些吃的,在路上要是饿了就吃,千万别饿着了……到了记得打电话回来。”

“嗯。我知道了。”魏远低着头不去看祖母,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你和爷爷在家也要注意身体,天冷了就多穿点,要是生病了,别舍不得花钱,有病一定要尽早医。还有,冬天就不要用冷水刷牙了,对牙齿不好。牙刷也要记得换,不要用太久。别总是吃青菜,要荤素搭配……”

“都收拾好了吗?”祖父找邻居借了车,此时正等在外面。

祖母擦了擦眼睛说:“好了。你们路上小心。”

魏远的最后一眼,看见祖母靠着门站着,望着他,渐行渐远。

到了车站,魏远要祖父先回去,但祖父硬要帮他拿行李,说要送他上车。于是他们爷孙俩坐在一起静静地等车来。

车来了,魏远要走了。魏远上车后隔着玻璃朝祖父挥手,但祖父看不见,只是隔着玻璃找寻。魏远想骂人,想踢碎这玻璃,他妈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设计的?

车最后开走了,只留下祖父一个人在车站。

魏远脑子里全是祖父祖母最后的模样,祖母靠在门上,祖父站在太阳下,努力张望,看着他远去。他有些难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一条消息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原来是他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他慢慢点开成绩单,又有两门课挂科了。结果是已经预料到的,他并不惊讶,只是要是让母亲知道了,她又会生气吧。

两年的大学时光,是他堕落的两年,只因为现实与理想起了冲突。上了大学后不久,他就发现大学远没有高中想象得那么美好,巨大的落差让他一下子适应不了,繁杂的、形而上的琐事,就像夏天的蚊子,赶不走、拍不完。大学就像未上锁的牢笼,他在大学里度日如年。

舍友们都是混日子的,他索性也就跟着一起混了,但他现在改变了主意。实迷途其未远,他现在发现自己原来的错误还不算太晚,他还有两年的时间,而两年时间有着无限的可能。实迷途其未远,实迷途其未远……他在心中默念。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反正总也回不来了,萤火虫现在是看不见了,但以后或许还能见到,而未必是一去不复返;星星也可能只是被遮蔽了光芒,只要它还是星星、会发光,那一定会有穿破云层的一天。

魏远看向车窗外,车迎着盛大的阳光在平坦的大道上平稳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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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人写这篇小说着实费了不少精力,我承认写得不是很好,但鄙人的文笔也就这样了,但我会努力的,努力越写越好。在此感谢大家能够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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