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个快餐四

这时候楼梯上一阵嘎嘎的脚步声。于小敏一阵紧张,莫非是他们有人完事了,要下来了?他们见到她的一瞬间会是什么表情?是恐惧还是惊愕,还是比恐惧和惊愕更可怕的表情?光是想想,已经够让她激动和不安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对她来说简直像恐怖片里不见人形的脚步声,咚咚落在她脊背上令她毛骨悚然。她不敢抬头看这走下来的人是谁,她突然不敢直视这个人,好像她来这里不过就是做贼来了,终究见不得人。脚步声终于款款拖出了一个人形,这脚步声在最后一个台阶上愣了一下才跨下了最后一个台阶。另一双恨天高进入了于小敏低垂的眼帘里,又是一双恨天高。看来,在这里工作的小姐们是人手一双了,制服似的。下来的不是男人?于小敏一抬头,刚走下来的恨天高也正好奇地看着她,她也在奇怪这里怎么赖着一个女人。这女孩也不过二十来岁,显然是刚工作完,穿得极少,两只胸脯在裹胸后面蹦来蹦去,随时准备再跳出来。于小敏忽然注意到了她的眼神,那眼神里带着一种扫荡一切男人之后的余威,还带着一缕惯性化的淫荡,正刚柔并济地向她压下来。她只顾盯着小姐看,没注意到楼梯口已经又站了一个人。这回是男人。呆若木鸡地站在楼梯口的是王树。男人不穿高跟鞋,所以下楼的时候她都没有听见,而王树也绝没有想到她居然正坐在下面,他看着她就像兔子看着一个守着洞口的猎人,又是错愕又是惊恐又是无辜。他彻底地被钉在了那里,连目光都动弹不了。于小敏猛一回头,正好与王树四目相对,在那一瞬间,她清晰地感到了自己的尴尬与无措,她突然之间想找个洞把自己藏起来,是啊,她怎么能守在这个地方……等他们?而且第一个下来的居然还是素日里最有交情的王树。他为什么要第一个下来,谁让他第一个下来了?四个男人中,他第一个下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这岂不是在明着告诉别人他的性能力……和做爱时间?于小敏顿时觉得自己昏头胀脑,眼睛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算服帖,因为尴尬,她手忙脚乱地做了个掩饰的动作,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看完了立马后悔不跌,这是干嘛呢,让王树还以为这是在给他计时呢……她有口难辩,手腕一藏,再不敢看那块不祥的手表了。三个小姐看看她又看看王树然后又看看她,简直像是在心安理得地看戏。王树毕竟是男人,而且是有老婆有孩子的男人,他迅速收拾起自己脸上的错愕尴尬以及隐隐的愠怒,像不小心在路上碰到熟人一样和于小敏打了个招呼,你也在这儿啊。于小敏还能说什么,连忙说,我回去睡不着就也来了。说完才发现自己这话简直就是漏洞百出,又不是三缺一凑过来打麻将,谁叫她来了?王树已经把脸上的表情基本稳住了,没有发作的迹象,他平心静气地说,那你坐着,我出去抽支烟。于小敏居然点点头,然后,她接着呆呆地坐在那张沙发上,王树推门出去了。白羽绒问了一句,姐,这个不是你男朋友?于小敏不搭腔,木木地坐了几秒钟,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掏出手机开始假装专心致志地玩手机。这年头,手机在任何场合都是绝好的道具。没过两分钟,又下来一个。这回下来的是李立民,李立民站在楼梯口的最后一个台阶上把刚才王树的表情重演了一遍,于小敏冲着他咧嘴一笑连忙把脸再次埋进手机里,不敢看他了,像只鸵鸟把头埋进了沙子里就以为别人都看不到它了。她用眼角的余光隐隐看到李立民下了楼梯站在了吧台一侧,他惊魂未定地站在那,似乎急需要喘口气,似乎还需要说几句话废话来给人听,当然,主要是给她听。她埋着头听见他站在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胖女孩说话,每天这工作压力啊,把人都压破头了,这偶尔放松一下对人的身心都是有益的,放松一下好啊。他夸张地感叹着,使用了几个巨大的叹词,恨不得都能用这叹词把在场所有的人砸晕了,好灭口。于小敏竭力忍住笑和恐惧,使劲埋下头在那里玩手机,专心地像个做功课的小学生。她生怕一不小心就看到李立民此刻的表情了,这时候她听见李立民问了一句胖女孩,其他人还没下来?胖女孩指了指外面,下来一个在外面抽烟。李立民便对胖女孩说,我也出去抽支烟去。他没和于小敏说话,也出去了。于小敏想,李立民平时不是不抽烟的嘛,今晚怎么也跟着凑热闹。这时候她听见白羽绒又问她,姐,这个也不是?于小敏抬起头看着她笑,你们上面是什么格局?鸽笼一样一个又一个的小房子?白羽绒又把脸藏回到脂粉下面去了,再次面无表情。于小敏也低头继续玩手机。五分钟之后,第三个男人下来了。这是办公室里除了她之外的另一名光棍张凡。张凡一米八几的个子,体重接近于两百斤,往哪一站都是庞然大物,就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却十分腼腆,平日里极少言语,没房子没女朋友也不着急,每天就一个人晃来晃去,眼睛里总是纠结着很多空虚而文艺的东西。他是个摄影爱好者,不惜血本给自己买了一架昂贵的相机,每天相机不离身,走在上下班的路上见什么拍什么,一片落叶也能拍上几个小时。一个月的工资倒有一半捐给了那些精美的摄影杂志,他也不知道个心疼,但凡与摄影沾边的他都不以钱计。就这样一个文艺青年居然今晚也来嫖娼?张凡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在看到于小敏的一瞬间,他也在楼梯口愣住了。于小敏不敢抬头看他,她本能地不敢看他那双文艺青年的眼睛,觉得有些残忍。但张凡并没有在楼梯口久留,他向她走了过来,在她身边站住了。他巨大的阴影像鹰隼一样把她罩进去了,她突然有些奇怪的不寒而栗,猛地抬起了头,正好接上了张凡的目光。他巨大的身高遮住了那盏苹果灯,这使他的脸看上去有几分山峦背阴处的阴郁和荒凉,这阴郁和荒凉像山中的大雾一样在他们中间渐渐弥漫开来。然而在那一瞬间里,她还是感觉到了比这大雾更坚硬的东西,就那么一点点,但她还是准确地感觉到了。这点坚硬的东西就在张凡的眼睛里。她有些害怕,慌忙就站了起来,现在,她离他的脸更近了些,她更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目光。她欲转身往出走,就在转身的刹那,她就着头顶的灯光忽然在张凡的眼睛里又看到了一片脆弱像云影一样飞过。那片脆弱使这魁梧的男人看起来顿时像个小孩子。她突然没有理由地感到虚弱还有伤感,她开始后悔了,今晚她不该来这个地方。她一言不发地推门走了出去,黑暗中站着两个男人的影子,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到黑暗中两只烟头一明一灭。她向他们走了过去,走过去了才发现她后面还跟着张凡,四个人围成了一个圈。张凡说,给我一支烟。一支烟递了过去,于小敏口气平平地说了一句,也给我一支。男人们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她递过去一支烟,一支打火机蹭地亮了凑了过来,打火机照着后面王树的那张脸,使他那张脸在黑暗中看上去分外可怖。于小敏点烟的手抖了一下,打火机灭了,那张狰狞的脸也随之消失了。四个人围成一个圈都默默地吸烟吐烟。王树忽然说了一句话,于小敏你会抽烟吗?于小敏吐了一个烟圈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王树说,你怎么突然也想抽烟了。于小敏抱着肩斜睨了他一眼说,因为我明天可能要失业了。四个人一时无话。王树又说,郭东瑞那小子怎么还不下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我给他打个电话。说着,他掏出了手机,打了半天没人接,又打还是没人接,再打还是不接。王树歪着头说,睡着了?李立民迟疑着说,要不我上去看看吧,可别是真出什么事了。就在这时,张凡忽然说了一句,看,郭东瑞终于下来了。四个人齐刷刷地扭过头看着那扇玻璃门里面。果然里面站着郭东瑞,他看起来兴致很高,简直是红光满面,正咧着嘴一边笑一边和旁边的羽绒服姑娘说着什么话。四个人都不说话了,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灯火深处的郭东瑞。郭东瑞站在灯光里自然是看不到暗处的他们的,他此时看起来就像一只装在瓶子里的萤火虫供人欣赏。郭东瑞和里面说了句什么也推门出来了,他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下黑暗才看到了他们,于是便向他们走过来。三个男人暂时忘记了于小敏的存在,围住郭东瑞打趣,你这时间可真够长的……还是体力好啊。郭东瑞又是尴尬又是兴奋,尖着嗓子说,靠,刚才谁打我电话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老婆。所以接都不敢接?哪敢啊,我连电话都不敢看。感觉怎么样?靠,别提了,我他妈的都想骂人,那女的从头到尾皱着个眉头,看着我就像看着一坨大便一样,妈的。人家是做生意又不是和你谈恋爱,难道还要对你含情脉脉?技术也就一般,还那么……郭东瑞突然看到了站在后面的于小敏,他像看到了鬼一样忽然怔住了,剩下的半句话也堵了回去,嘴还张着,完好地保持着刚才的形状。于小敏忽然想起,大家聚会时她和郭东瑞的老婆见过几次,虽不能算熟,但毕竟也算认识,甚至有一次还挺聊得来,他老婆还曾约她一起去逛街。郭东瑞一定是比她先想到这一步了。于小敏暗暗叫苦,她今晚发什神经,何苦来凑这个热闹,现在倒好,她就是浑身长满嘴也不能替自己洗脱干系了。另外三个男人冷眼旁观着郭东瑞和于小敏的对手戏,但郭东瑞没再说什么,连表情也收回去了,单单就是蔫蔫地耷拉下了脑袋,他的脑袋本来就比别人大一寸,这一耷拉使他看起来分外潦倒,简直都惨不忍睹了。???37度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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